（一） 失措的季节驿站 

我站在电话亭里，隔着玻璃望着那满天的星空。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望着了。 

从裤袋里摸出了几个硬币，然后逐个塞入电话的投币孔里，手指按起那个熟悉的号码。当剩下一个数字的时候，手指迟疑了一下。最终，我还是按了下去，然后感觉无力地靠在玻璃上，望着星空似乎自己终于完成了什么。 

耳边的电话嘟着声音，短暂的切换声后我知道电话接通了。 

“喂，你好。请问是谁？” 

我听着她的声音，然后一句话也没说。在电话筒的另一边，我听见海浪的声音。那个沙滩，是我曾经和小Ｋ一起漫步，一起仰望星空的地方。 

 

我忘记时间过了多久，大概就我出神的一时半会吧。 

小K的声音变了，开始有些沙哑起来：“源，是你吗？” 

“恩，是我……” 

“你真的要走了吗？” 

我迟疑了一会，“是的，我必须走了。” 

然后又是一段寂静，只是我可以听见电话筒里的她，她的呼吸声开始急促地变化着。 

“你不可以为了我而留下吗？” 

“不可以。” 

“能给我唱那首歌吗？” 

“不能。” 

小Ｋ开始哭了，可我毅然地挂下电话。我知道，其实我放不下她，我不想就这样离她而走。小Ｋ是我在乎的伙伴，只是在我看来，她也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。我也相信，总有一天，她会原谅我的，即使怨恨我一辈子，我也没办法了。事实上我很想留下，可结果我没有。所以我告诉自己，我不会再原谅自己了。 

就这样，放好听筒之后，我安静地在电话亭里，继续呆了一会儿。然后，我解下一直随身挂在脖子上的坠子，仔细地看了看它，把它轻轻地放在电话机上。 

推开电话亭的门，另一种风吹了过来。那不同于温和的风，冰凉，湿露，让人窒息。星空里开始划过淡蓝的流星雨，望着它们，我只能无奈地笑。 

“一，二，三，四，五。。。”我一边走着，一边在心里数着步子。然后，果断地在马路中间，停了下来。 

本能地侧过脸，看见明亮的灯光还有货车司机不知所措的神情慌乱打着方向盘…… 

短暂的剧痛，然后我的身体轻轻飘飘然的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。那一瞬间，我最后望见了星空，那片曾经保存着快乐回忆的星空。最后眼睛再也看不清这一切的。我没有惶恐也没有挣扎，似乎一早我就清楚会发生这一切。 

但在我沉入永远黑色的梦境那刻之前，我听见了铃铛的声音…… 

 

（二） 故乡——河的另一岸 

睁开眼睛，一片无垠的蔚蓝，那种感觉刚强、温柔、真实的震撼，我知道那就是真实的天空。 

揉揉眼睛，伸一下懒腰。感觉头痛得很。望着四周，原来我躺在草地。身边还躺着三个人，也许是我把大家弄醒了吧。他们也缓缓地坐起来，望着那些熟悉的脸孔，我却顿时什么也记不起了。我知道，他们都是我的伙伴，很好很好的伙伴。 

月。我记得伙伴们是这样叫我的。 

他们问我怎么在发呆，我说没事，只是有点眩晕。 

然后他们却都望着我微笑。那刻，我知道我的确认识这些伙伴。他们，他们好像是六叶，伊诺，雪…… 

我慢慢地念出这些名字，不清楚原因但直觉是这样的。他们一个个地点着头，显然我没有说错他们的名字。伊诺坐过来，用手背捂着我的额头，问我，喂，月你怎么了。 

我摇摇头。望着他们好奇可又担心的样子，心里忽然觉得找回了某些遗失的温暖。真的，我没事。然后我站起来，跳了几下，傻笑地望着他们，看吧，我好得很啊。 

大家都站起来，带上自己的书。我帮你拿吧，那个叫雪的女孩这么跟我说。望着雪，我记得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。他们蹦蹦跳跳地先走，我缓慢地跟在后面，望着天空，灰羽在我眼前斜斜地飞过。这里的感觉真的熟悉而且轻松快乐。 

忽然我难受地抱住脑袋蹲下去，我想起了另一个人，想起她快乐的脸容，只是我想不起她的名字，还想起了冰冷的风想起了璀璨的星空。伙伴们没有发现，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点异常。我拼命摇摇头，告诉自己只是幻觉吧，然后赶上了大家。 

天空飘落了一根洁白的羽毛，最后轻缓地躺在草地上…… 

 

每个黄昏的时候，一位穿白色衣服的老人就会敲响教堂的钟，候鸟们就会从教堂顶惊飞走了。而每当这个时候，轻聆的钟声就会荡漾着整个国度。温和的风也贯穿着整个国度。 

 

星空依旧那样璀璨。一切一切真的那样熟悉。 

我和雪两个人走在路上，慢慢地走着每一步。牵着她的手，望着那满夜空的星辰。忽然想起了六叶，记得昨晚他又给我说了好多星辰星象的轨迹。命运只有当未知时，才会被人们所期待才会有人去为之奋斗。六叶是这么说过的。占星师的他也喜欢星空，只是他很少去占星自己未来的日子。是的，他很特别。 

雪说起了功课的事情。我忽然想起了更多的事，原来我已经是个高四的学生了，再过半年，我也就会毕业了。 

雪忽然说起我有点不同，她说我的眼瞳像起了大雾似的，浑浊、灰暗，似乎看不清什么。 

我勉强地笑了一下，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。 

我是个在黑夜风中习惯倾听的精灵。每个夜晚和雪两个人走在寂静的路上。每次我们走在风里总会得到某些恍惚的启示。也许我们真的习惯了倾听大自然了吧。 

X城真的永远那样宁静而且祥和吧。 

走在路上，偶尔有行人匆匆擦肩而过。 

星空划过美丽的弧线，流星匆匆而来然后匆匆而逝，短暂的瞬间给人们留下美好的星愿。 

天空飘落下一根洁白的羽毛，覆盖在身后留下的足迹，温和的风吹拂着整个城市…… 

 

同一时刻，在Y城。 

凌风手提着一大袋饮料。电梯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，在上升的加速度里一切似乎都有了重量。凌风吹着口哨，声音至少可以让自己知道自己是存在的。习惯了黑暗的他依旧害怕无垠的黑暗。 

电梯门开了，凌风走了出来。然后在大厦边缘坐下，在袋子里掏出了一罐饮料，拉开罐子然后喝起来。凌风喜欢这种感觉，每天每天地走在大厦顶部。白天望着成群的候鸟飞翔在蓝天，夜晚望着那些闪烁的星星，听着城市里不同孩子们那些哭声，想起他们那些单纯的眼泪。 

黑色的羽翼优雅地并在肩后，羽毛在风中轻轻地摇动。那是另一种风，冰凉、湿露，让人窒息…… 

 

今天是礼拜日。 

起了床刷了牙，望着镜子里的我，跟他说了早安。 

煎起了荷包蛋，看着鸡蛋在锅里慢慢地起泡。在等待之中，我想起了过去的事情。想起了那些没完没了的功课堆满抽屉，想起了和雪一起快乐地舔着雪糕，想起了X城那片广阔的海洋…… 

鸡蛋开始弥漫起烧焦的味道，放了少许的盐，关火。尝上一口，盐放得太多了。不过我还是喜欢那种清淡的味道。泡了杯茶，看着枯干的茶枝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来，覆盖满了整个杯口的上面。许久，那些顽固的茶枝茶叶才依依不舍地沉入杯底。就这样草率地解决了早餐。望着墙壁，想起了曾经呆看着课桌相类似的凹凸不平的木纹，然后遐想了好多好多。望着窗外依旧蔚蓝的天空，傻傻地依旧觉得开心，似乎天空与星空，还保存着某些我遗忘了的快乐回忆。 

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月光坠子似乎变得沉重了，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玲珑剔透…… 

 

另一个宁静的早晨，温和的风弥漫着整个安详的国度。树叶上那些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玲珑剔透。 

今天早晨，我很早就起来了。因为昨晚的梦，我在梦里想起了一个伙伴，我清楚地记得她的脸孔，可我想不起她的名字。想不起，我想不起她是谁，但我知道她是我的伙伴。只记得这些。 

所以宁静的早晨，再也睡不着的我去了山坡。很早，所以依旧可以看见依稀的星空。我记得星空，很确定地记得星空里保存着我过去某些重要的回忆吧。 

星与心愿，一切的一切…… 

现在的我在新的地方生活了，新的地方新的开始。梦有开始的地方也会有结束的地方。逝去的虽然永远消失，可是存在的，我想它们还会依旧存在吧。 

 

凌乱的风，迷离的雾 

——已经不再是后记的后记了 

这是我一篇没有完成的小说，或许它永远没有结局吧，我宁愿这样想着。好多时候，我都觉得结局更多是一种残忍。或许快乐或许悲伤。确定的东西有时会成为一种茫然。 

想想这些凌乱的文字吧，写下它的时候是在个隐晦的下午，天出奇地没有闷热。我没完没了地写着，直到有同学告诉我该回家了，我才知道我该停笔了。或许我是个疯狂的孩子吧，为了某些快乐或者难过的事情，我可以专心地去做某件事而忘记这一切。 

依旧想说说这篇小说。源是个善良诚实的孩子，我一直这么觉得。回到故乡的时候，他应该忘记了这里所有的记忆，可他没有，他只记得一个人，小K，只是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故事了。在他离开的时候，他听见了铃铛声，所以想起小K，她的手链也有同样清脆的铃铛声，不过那并不是源送的。源给予小K的，只有快乐的回忆还有风一样的文字。就因为那声铃铛吧，源在陷入梦境前一刻想起了小K，流下了想念的泪。因为那些泪，使源即使离开还是保留着记忆，但是残缺。或许遗忘会是一种快乐，但事实却是莫大的悲哀吧。源回到了故乡，也许那里才是他应该生活的地方吧。我也不知道结局，不知道他会不会追忆小K，会不会有一天回来。 

顿时觉得没法选择和不确定也算是种莫大的幸福吧。 

关于这篇凌乱的文字，我想我其实是在追忆一位伙伴追忆某些曾经的东西吧。这算是为那位伙伴写的吧，第一次为这位伙伴写小说，只是不知道是否依旧会喜欢我这些文字。 

从城市另一边回来，开始了传说中的高中生活。只是这段路上，我知道我更多地还是会一个人去面对所有这一切。唯一不变的，或许还是那片天空，但我知道，天空多了一份深刻的记忆。 

生活在别处。为了我还有我的文字。 

两年前的秋天，那个即将消逝的季节里，校道两旁的树放飞着那些落叶，而那些落叶，却依依不舍地守望在大树边。SNOW告诉我，她想我可以真正地快乐。为了这句话，我固执地生活了下来。那时我也为她写下了文字，她也很喜欢。 

我是个叛逆的孩子，我不服从命运的注定。只是每一次坐在大树下，看着那些透过树叶的阳光，看着那些爬动的蚂蚁，我会觉得青春就这样宣读着逝去的留言，而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。无法挽留，也无法反抗。 

那些曾经在我生命里绽放的烟花，那些在我头顶飞过的流星，那些温暖的诺言和温和的笑容，那些清澈的眼睛和单纯的语言，一切永远成为我记忆深处无法抚平的伤痕和执著的思忆。 

说起了执著，我一直不清楚那代表什么。有时一朵很大的云飘过，我会呆呆地望着，因为觉得它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，可最后，当云朵飘过，我看见的依旧是那片天空，恒古不变的宁静的天空；小时侯家里有一个美丽的玻璃瓶，为了知道我遗失的小球是否在里面，一天，我把它撞碎在墙上，可最后，我看见的只有满地的碎片，除了碎片什么也没有。为了寻找遗失的小球，那个我很喜欢的小球，我竟然撞碎了一个美丽的玻璃瓶。很多时候，我总会为了一些怀疑或者不确定的东西而最终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。我就是这样一个孩子，但我也经常为自己的执著后悔。 

一句很久没有写下的话，我原以为我可以永远不再说了。只是既然那些美好的东西失去了，那我也可以再说了。那句话就是：最后，我还是依旧孤单而执著守侯着自己的青春和梦想。只是心灵深处，那个快乐的孩子会消失而去。 

最后说的，我还是会依旧一个人抬头仰望天空，执著执著地望着，一直到我望到泪流满面的时候。只是跟另一个孩子一样，我仰望天空的时候也不会有人看见。 

 

2006.05.16下午 风贯穿着破碎的天空